上栗县：村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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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舞

晚饭过后，厨房里还散布着菜香，母亲在洗碗，邻家嫂嫂妯娌们就在马路上叫唤着：玉珍嫂，忙完了啵？某某嫂已经到了。

厨房会传出餐具叮当的响声和火咂咂地回应：莫急！莫急！马上就来！

语音还没落，人却已到了路上。紧接着，田畈就响起各种叫唤声，有人打电话催人，有的则是直接扯着嗓子叫唤，她们开始凑伴跳广场舞了！

很多村民门口都有宽敞的晒场，安一盏灼亮的射灯，大伙凑钱买个户外音响，一个乡村的舞场很快就安排妥当，不拘春夏秋冬，只要不下雨，母亲与妯娌嫂嫂们，都要尽情地在那里舞上一阵。

“亲爱的快回来，等着你的爱……”

也有时是“走走走啊走啊走，走到九月九”的，所有的音乐都有极明确的鼓点节奏，热闹喜庆敞亮，母亲带着一队妇女，斗志昂扬，踏着十字步，挥舞着胳膊，扭转着腰身，尽情地奔向美好新时代。

若是碰到重阳节或是有重要的活动，她们还会系上红绸，拿起舞扇卖力排练，尽情舞蹈。偶尔会被电视台或是微信公众号宣传，那时，我也会在母亲面前装成很感兴趣的样子观摩一下视频，并不断点头表示赞叹。

我偶尔也站在阳台上看她们跳舞，晒场里灯火明亮，十几二十个人，除了主家的老人，也没有观众。一曲音乐响起，妯娌们在晒场里随着节奏舞的也是相对简单的动作，但亦是可以用热情洋溢来形容的。她们似乎不像在跳舞，倒更像被卷入到音乐的热浪之中随之飘扬。

原来的舞场有一个固定的地方，在曾氏宗祠的门口，那里原有一块巨大的晒谷场，屋后有几棵巨大的千年古樟。据说跳了一个夏天后，有本家的邻居确实不堪其扰，也就没法在这个舞场再跳下去了，然后舞场就灵活起来，有时在我妹家侧边的场坪，有时在我阳台前不到一百米邻家的地场里，夏天为了凑热闹，则走一公里左右去村委会的楼前。

我倒不反感广场舞，虽然不太适应这过于嘈杂的电音，但音乐一响都不是让人厌烦的东西，反而母亲她们老来的快乐与矫健，让人看到村庄的热闹与人世的欢腾，给这静穆沉闷的村庄注入了一些活泼。

与母亲有着强烈对比的是父亲，只要离家三五百米，他必要开车。我与妹妹不论如何劝他要走动走动身体，他一贯以坚固的沉默应对。只数年的时间，父亲已经在挪着步子蹒跚而行了。而与父亲同年的母亲，自从跳舞之后，越发显得快乐飞扬，连走路都哼着小曲且按捺不住想蹦跶跳跃。单凭这一点，我就可以容忍住这份喧嚷的。

当然，在她们跳舞的这一两个小时，我绝大多时候是戴着耳麦的。这如同我生活的现况，把过多世间的喧嚣摒弃在书房之外。

（编辑：李锡念）

供稿：县文联